第二百二十七章 燭龍尊者的刀

　　古樸幽暗的殿堂，姬紂轉過身來，望向這三個年輕人。
　　據說神將都是至少七階的聖域級，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水平，只是當她回眸瞥過來的壹瞬間，能夠感覺到巨大的壓迫感。
　　古舊的石塔在顫動，那些巨大巍峨的石像也在顫栗。
　　“前輩。”
　　顧見臨頷首致意：“又見面了。”
　　成有余連忙說道：“姬前輩，我們過來兌換壹些晉升的材料！”
　　面對這種壓力，聶相思被嚇得臉色蒼白，根本就不敢說話，縮在最後面，不敢探頭。
　　“材料庫在二層。”
　　姬紂淡漠說道：“去吧。”
　　“感謝前輩，前輩再見！”成有余和聶相思如蒙大赦，給了壹個眼色以後，匆匆上了石階。
　　只見螺旋的黑石階梯轟然旋轉起來，兩個人驟然消失無蹤，仿佛被黑暗吞沒了壹樣，就連生命韻律都已經消失了，不知道的還以為當場被殺了。
　　顧見臨神情古怪。
　　“煉金矩陣的空間把戲而已，不用那麽大驚小怪。”
　　姬紂端著茶杯，淡淡說道：“喝茶麽？”
　　有那麽壹瞬間，顧見臨的面前憑空出現了壹盞冒著熱氣的茶杯，杯中有淡褐色的茶葉漂浮，散發著壹股濃郁的香氣。
　　若不是他眼疾手快，這盞茶怕是直接就摔在地上了。
　　“這是天香茶，用古神種的血澆灌出來的，看妳晉升在即，不然也不會給妳。妳的晉升太快，看起來雖然是好事，但終歸是根基不足，長時間下來會對妳的心理造成壹定的負擔，很容易對性情產生影響。”
　　姬紂端著茶杯，輕嗅壹口：“天香茶可以滋潤妳的精神，免於妳被過強的力量沖垮了理智，到最後變成青之王和赤之王那樣的瘋子。”
　　鸚鵡怪叫道：“這嘴是我比都狠吶。”
　　顧見臨認真說道：“赤之王是不是瘋子我不知道，但我的老師不是。”
　　此言壹出，姬紂饒有興趣的看了他壹眼：“怎麽說？”
　　顧見臨想都沒想，說道：“老師的主張其實很簡單，人類在面對古神族的危機，不能守舊。我們必須要掌握更強大的力量才行，因為古神族的文明也並非停滯不前。人類……其實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大優勢。”
　　他頓了頓：“再者，老師不會濫殺無辜，他殺的都是隱修會的成員。進化之路固然危險，會引發巨大的動蕩，但我們不能因噎廢食。”
　　因噎廢食。
　　姬紂挑起眉毛，啜飲著杯中的熱茶，淡淡說道：“我姑且承認，青之王殺死那些隱修會的成員，是在以相對較小的破壞，阻止未來更大危機。但他開啟進化之路的理由，是認為天人界域並不能夠作為守護人類世界的武器。”
　　她擡手，指向天空。
　　只見尖塔的穹頂之上，輝煌的金色輝光是如此的熾烈。
　　“這是就是天人界域，由天人之楔創造的不世奇跡，自秦漢時期以來兩千多年的時間裏，古神族未能再入侵人類世界壹寸土地。”
　　她說道：“以總會長舉例，她在全盛時期，完全可以在現實世界，跟古之至尊抗衡。而古之至尊，絕不會在現實世界，踏入天人界域半步。”
　　顧見臨知道她的意思，回答道：“太陽數十億年後，也會熄滅。”
　　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永恒的。
　　“證據呢？”
　　姬紂望向他，眼眸深邃。
　　顧見臨沈默了片刻，搖了搖頭。
　　但他其實是有壹個答案的。
　　因為他本身的存在就是證據。
　　“不過站在我個人的立場，我倒是覺得妳們是對的。天人界域確實有可能被破解，人類也的確需要更強大的力量，來守護這個世界。”
　　姬紂唇邊挑起壹抹笑容：“但為什麽不能是升級天人之楔呢？”
　　顧見臨低頭喝茶。
　　心想還是算了吧，他好不容易才成為了兩棲生物，別到時候又把他給波及了。
　　“今天來做什麽？”
　　姬紂平靜問道。
　　顧見臨認真說道：“我想來挑選壹件成長性神話武裝。”
　　“功勛夠呢？”
　　“應該是夠了，多到離譜。”
　　“呵。”
　　伴隨著隱約清脆的腳步聲，姬紂轉身走上旋梯。
　　“跟我來。”
　　顧見臨本能的發現，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態度跟其他人有著明顯的區別。
　　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，但實際上挺和藹的。
　　轟隆壹聲，黑石旋梯旋轉起來，周遭的景象天旋地轉，嘈雜的聲音響起。
　　不知何時，他們出現在了壹個巨大的博物館裏，四面八方的都是古樸精致的展臺，上面展示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，仿佛來到了壹個古玩店。
　　“這是第三層，也就是歐米伽序列的神話武裝資源庫。”
　　姬紂淡淡說道：“再往上壹層，就是雲耀秘藏的所在地，只不過那就不是靠功勛換取的了，而是需要靠懸賞任務賺取古代信物，才能進去觀摩。雲耀秘藏可是好東西啊，至今它的價值還未被完全挖掘出來。”
　　她似乎思索了片刻：“如果妳的悟性好，妳能在裏面學到不少禁咒，包括呼吸術。嗯……天人之境除外，這是絕密的，密不外傳。”
　　顧見臨環顧四周，覺得自己有點迷失。
　　展臺上有倒映著鬼臉的鏡子，朝著他擠眉弄眼。
　　還有散發著詭異鬼氣的妖刀，不斷的滲出鮮血，恐怖至極。
　　也有在半空中盤旋縱橫的青玉飛劍，散發著凜冽的寒氣，森然至極。
　　巨大的書架上，還有古老的書籍蹦蹦跳跳。
　　猙獰的森然骨架像是壹個標本般屹立在視線盡頭，看起來像是壹頭恐龍。
　　而它的眼瞳裏冒著森然的火焰，剎那間投來壹撇。
　　顧見臨評價道：“這些都是神話武裝？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姬紂漫不經心地說道：“全部都是成長性的神話武裝，它們都是有生命的。通常情況下，他們是被壓制的，否則的話早就鬧翻天了。但即便如此，想要收拾它們也很辛苦，就像是管教壹群熊孩子，煩得很。”
　　顧見臨好奇問道：“您貴為神將，為什麽會被派到這裏來？”
　　按理來說，神將應該都是人類世界的守護神，鎮守壹方。下放到這裏，確實是屈才了。
　　神話武裝雖然重要，但沒人能打進這裏來。
　　如果顧見臨沒猜錯，這個所謂的英魂殿應該是可以隨時被傳送到魂魄天井的。
　　“哦。”
　　姬紂冷著臉說道：“因為我說了總會長壞話，被穿小鞋了。”
　　顧見臨壹楞：“總會長的器量這麽小？”
　　姬紂沈默了片刻：“是的，唯女子難養也，尤其是她那樣的女子。”
　　“好開！”
　　鸚鵡怪叫道。
　　顧見臨拍了他壹巴掌，忍不住說道：“總會長也給我穿過小鞋。”
　　姬紂瞥了他壹眼：“小鈺？”
　　顧見臨想了想說道：“是的，壹開始覺得這小姑娘很討厭，後來發現還是挺可愛的，她有她的閃光點，並不是那麽頑劣。對了，您知道她煉藥的原因麽？”
　　姬紂不鹹不淡說道：“她不是煉藥師，卻想煉制出解除汙染的藥。”
　　“呵。”
　　她不屑說道：“很多人都說她癡心妄想。”
　　顧見臨皺眉，認真說道：“請不要這麽說。哪怕是癡心妄想，但孩子的心是好的，妳們就不能這麽說她。其次，憑什麽說這是癡心妄想？”
　　姬紂壹怔。
　　“我父親提到過，確實有壹種藥物能拯救墮落者。”
　　顧見臨嚴肅說道：“我會幫她找到的。”
　　姬紂忽然頓住了腳步，端著茶杯的手也在僵了壹下。
　　她的眼眸裏閃過壹絲詫異，旋即恢復了正常。
　　沈默半響以後，她說道：“小鈺也是姬家的人，能有妳這麽壹個組長，倒是也是她的福氣。這麽說來，總會長是占了妳的便宜了？”
　　顧見臨不打算搭茬，但鸚鵡卻說道：“可不是麽？子不教，祖母之過！她自己的孩子她不帶，托兒所還得給托管費呢！”
　　臥槽。
　　顧見臨有點震驚，這鸚鵡的智慧有點逆天啊。
　　姬紂都詫異地看了這鸚鵡壹眼。
　　“這小東西有點意思，賤是真的賤。”
　　她淡淡說道：“妳有十七萬的功勛，隨妳挑吧。以太協會在成長型神話武裝的儲備方面是世界第壹，這些全都是總會長搶……啊不，搜集來的。”
　　顧見臨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詞：“搶？”
　　姬紂不說話了。
　　顧見臨有點震撼，放眼望去這裏的成長性神話武裝足足得有上百件了。
　　這居然都是搶來的！
　　逆天。
　　他心生震撼，忍不住道：“總會長是個怎麽樣的人？”
　　姬紂望向這裏的神話武裝，平靜說道：“冷漠，霸道，桀驁，殘忍，暴虐，自私，多疑，守舊。自古以來，壹切暴君具備的特質，全都被她學去了。”
　　顧見臨本能地覺得這樣說太大膽了：“可是總會長的功績也是不可否認的。”
　　“呵。”
　　姬紂又冷笑壹聲：“那不是總會長的功績，而是她手底下的人用命換來的。我們的這位總會長啊，只是運氣好了點而已，生在了黃金時代。真正值得歌頌的從不是她，而是陪她壹路走過來，付出血淚的那些人。”
　　“只可惜，攤上了這麽壹個主子。”
　　她幽幽說道：“那些人，大多數都死了。”
　　顧見臨楞了壹下，明顯感覺到壹股子不忿和怨氣。
　　“如今這個世界面臨抉擇的岔路口，而她卻為了保住以太協會，不讓自己的心血被毀於壹旦，始終左右搖擺，優柔寡斷。”
　　姬紂說道：“妳說她是個庸主，倒也沒說錯。”
　　不不不。
　　我沒這麽說，這是妳說的。
　　顧見臨面無表情，壹言不發。
　　休想坑我。
　　“別怕，總會長不在這裏。”
　　姬紂看了他壹眼：“不過妳倒是小心點，總會長跟青之王的關系壹直都不好，雖然二百年前情同母子。但總會長狠起來，親兒子都殺。自從青之王當年差點毀掉整個以太協會以後，他們倆之間的關系，就再沒好過。”
　　顧見臨心中凜然，仔細打量著這個女人，問道：“您怎麽知道這麽多事？”
　　姬紂不悅地挑起眉，從他的眼神裏看到的質疑：“妳什麽意思？”
　　“前輩，您多大？”
　　顧見臨直白問道。
　　姬紂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如此大膽，憋了半天以後：“四百七十二歲。”
　　顧見臨瞪大眼睛：“四百多歲？”
　　“我跟總會長是壹輩人。”
　　姬紂淡淡說道：“我們能活這麽多年，是因為保養的好。而妳的老師不壹樣，青之王跟古之至尊交手的次數太多了，透支了太多的生命力。”
　　顧見臨心中壹動：“他跟誰打過那麽多次？”
　　姬紂望向外面的漫天黃沙，淡淡說道：“玄冥尊者，兩次。朱雀尊者，三次。白澤尊者，十二次。燭龍尊者，七十四次。”
　　“等等。”
　　顧見臨覺得自己被雷劈了：“燭龍尊者，七十四次？”
　　姬紂眼神裏閃過壹絲緬懷：“是啊，我當年也是看著他長大的，當年他就喜歡仗著天人界域，去跟那位至強作死。如果不是那麽多次的戰鬥，他也未必能成長到這個地步。燭龍尊者倒也沒動殺心，反而像是在跟他打著玩。”
　　她斟酌了壹下措辭：“或者說，拿這個歷史上最強的人類，試驗什麽。”
　　顧見臨陷入了沈思。
　　他自己也能在古神界裏反復橫跳，撩撥那個老妖怪。
　　這麽換算下來。
　　顧見臨跟老師五五開。
　　“其實人類世界能有今天的安定，也多虧了青之王三番四次去打擾那些古之至尊的沈眠。但對人類世界的貢獻最大，破壞也是最大。”
　　姬紂說道：“所以總會長看他不順眼……妳是他的學生，但妳不要跟他學這些，妳只需要把他教給妳的那些學會就行了，壞習慣要敬而遠之。”
　　顧見臨沈默了片刻：“老師從不會跟我說這些。”
　　“青之王有他自己教育學生的方式，他講究循序漸進，水到渠成。”
　　姬紂說道：“暫時不需要妳知道的，自然不會告訴妳。”
　　顧見臨心想確實，老師和師兄向來神神秘秘，整天神出鬼沒的，完全把他當小孩子。
　　什麽都不告訴他。
　　什麽也不需要他做。
　　他忽然說道：“前輩。”
　　姬紂看了他壹眼：“嗯？”
　　“我聽師兄說，老師現在舊傷復發，很痛苦。”
　　顧見臨問道：“有什麽辦法能緩解嗎？”
　　姬紂若有所思：“以我的眼界來看，這是他自找的。本身就上了年紀，又有太多的舊疾在身，最重要的是他以人類之軀比肩神明，本就是逆天行事，負擔不可謂不大。想續命，怕是很難了，而且現在應該極度痛苦。”
　　極度痛苦。
　　顧見臨壹怔。
　　“妳的進化層次，多半應該比唐綾那個家夥更深，否則當初在黑雲城寨，也無法抹掉那幾個垃圾，哪怕他們都受了傷。”
　　姬紂深深看了他壹眼：“妳應該體驗過，被規則反噬的痛苦。”
　　顧見臨楞住了。
　　他忘記了這件事。
　　當初在黑雲城寨，他只是動用了那麽壹點點的力量，殺死了幾只菜雞。
　　就險些痛到休克，後續還是龍髓液救過來的。
　　而老師，展現的是準至尊級！
　　“青之王跟妳那次所用的力量差距有多大，那他的痛苦就是妳的多少倍。”
　　姬紂平靜說道：“據我所知，他暫時無法避免。”
　　顧見臨忽然沈默了，想到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，心情莫名沈重。
　　“沒辦法緩解嗎？”
　　他問道。
　　姬紂盯著他看了幾秒。
　　“妳倒是挺有孝心。”
　　她感慨道：“有是有，永生之海裏，理論上就有東西能緩解他的痛苦。當然，這只是理論上，到底有沒有，誰也無法保證。”
　　顧見臨壹聽有戲，心裏好受了許多：“前輩，我想參與這次的先遣隊，去調查永生之海。但我覺得我的實力還不太夠，有什麽適合我的神話武裝麽？”
　　他放眼望去，這些神話武裝實在是太多了。
　　不知為何，姬紂忽然露出了壹抹詭異的笑容。
　　顧見臨忽然生出壹種毛骨悚然的感覺。
　　旋即，那個詭異的笑容消失了。
　　仿佛幻覺壹般。
　　“有倒是有。”
　　姬紂說道：“而且有三件。”
　　顧見臨露出認真求教的表情。
　　姬紂從口袋裏摸出壹個平板電腦，隨便敲擊了兩下，遞給他：“有壹件出土自北歐世界樹的魔劍，其名為雷瓦汀。滅世之劍，亦是焚世之劍。當初，雷霆就想過選擇這件神話武裝，但因為相性太差，最終只能放棄。”
　　“還有壹件出土自扶桑神宮，其名為禦天神座，跟妳的外號挺配的，那是壹座巨大的王座，可以被收容成矩陣，必要的時候召喚出來。”
　　她說道：“只不過，那是壹件防禦型的神話武裝。”
　　顧見臨搖頭：“我不缺防禦。”
　　“最後壹件，倒是很有意思。”
　　姬紂看了他壹眼：“那是壹柄唐刀，而且根據記載，是燭龍尊者創造出來的。”
　　顧見臨脫口而出：“老妖怪？”
　　姬紂皺眉：“什麽？”